僑鄉「打鐵花」鬧元宵
享有火樹銀花不夜天的讚譽
    【中新社莆田2月13日電】（作者 彭莉芳） 元宵節到來之際，一場“鐵花雨”綻放在僑鄉福建省莆田市新度鎮錦墩村的夜色中，漫天繽紛間，演繹著當地沿襲三百多年的元宵民俗。
莆田的元宵節始於正月初六，止於正月二十九，不僅堪稱全國最長，還形成了“十裡不同風，一村一習俗”的民俗文化。
    打砂花也名打鐵花、壺山砂花，是錦墩村每逢元宵節上演的一場特色民俗表演——鬧元宵時將熔化的鐵水潑向大樹。此民俗從明朝中葉流傳至今，享有“火樹銀花不夜天”的讚譽，2011年被評為福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。
    多年來，常有莆田其他地區的民眾專程到錦墩村觀看打砂花表演。近幾年因疫情原因，表演未廣為告知，但臨近的村民仍會打聽表演時間，戴著口罩自發前來。
    今年錦墩村的表演定在正月十一和正月十五兩天。11日傍晚時分，在錦墩村最大的寺廟宗孔堂前，打鐵的爐火熱了起來。與火焰一同升溫的是圍觀者的熱情。18歲的陳小妹在家聽到門外的喧鬧聲，就知道隔壁村要打砂花了，“即便每年都看，但每次都眼前一新，很震撼”。
    傍晚六時許，宗孔堂前僅有兩排燈籠透出朦朧紅光，壺山砂花技藝傳承人陳銀紅看了眼黑壓壓的天色，通知徒弟們起火開爐。生鐵、廢鐵、石灰石、焦炭被分批投進內高兩米的砂花爐內，鼓風機在旁加持，爐上方升騰起越來越高的紫黃色火焰。
    一刻鐘左右，熔化的金色鐵水從爐底鐵管流出，鐵水達1400℃左右，大量“火花”隨之蹦出，隨風四散。
    打砂花表演者戴上安全頭盔，行至榕樹下，用泡過水的竹片舀起鐵水，甩腰掄臂，倏然潑向大樹，火樹銀花刹那交錯，迸發絢麗光芒。驚歎聲此起彼伏。
    圍觀者無不伸頸側目，拍攝的同時躲避著從天而降的“火花”。不少人用手機打開視頻通話，與未抵現場的親友共用此份流光溢彩。
    在當地業餘攝影師老龔的眼中，錦墩村的“鐵花雨”妙就妙在，部分鐵水灑向樹幹、樹葉一瞬，“撞擊出的一朵朵‘火花’”，另一部分則垂直落地，劃出筆直的金色線條，共同組成“絢爛禮花”，尤其適合用高速攝影記錄。
    錦墩村在清朝就以鑄造聞名，村民多以打鐵鑄鼎為業。陳銀洪說，老匠人們在冶煉時看到鐵水濺到地上碰出火花，獲得靈感；工作之餘，將剩餘的鐵水潑向大樹，發現碰撞出來的鐵花更為壯觀，就運用到鬧元宵活動中；後來，大家發現經“打砂花”表演的樹木，長勢往往一年比一年好，更樂於保留這一娛樂技藝。“這是古人的浪漫。”陳銀洪佩服在煙花還未發明的年代，老藝人已經懂得製作“煙花”來娛樂。
    錦墩村村支部書記陳百武從小看“打砂花”長大。他還記得最熱鬧的時候，近萬人慕名而來鬧元宵，“一旁還演著莆仙戲，熱鬧非凡”。
  “‘花’‘發’諧音，寓意越打越發。”陳百武說，隨著被列入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，打砂花這一當地人迎祥納福、祈求事業騰達的民俗活動正逐漸引起越來越多人關注。
但不容忽視的現實是，擅打砂花者愈少。當地人認為，原因有三：一是砂花表演被當地人稱為“勇敢者的遊戲”，表演者不能怕燙，要有膽量；二是打造金花四濺效果的潑灑技巧不易學，有難度；三是熟悉打鐵冶煉技巧的人少了，曾經錦墩村幾乎家家戶戶都鑄鐵，現僅剩五家鑄造廠，“大家都轉行做別的”。
    陳銀洪近些年成立專業表演隊，積極培養年輕人，致力於讓這項民間藝術代代傳承。他的團隊已吸納二十多位打砂花匠人及愛好者，其中不乏“80後”“90後”。
    1999年，19歲的陳涵就跟著陳銀鴻學打砂花。如今，他從事電焊、機械加工的工作。每逢演出，陳涵都非常興奮，“我為表演這麼精彩的‘火樹銀花不夜天’而自豪。”
    陳涵是當晚表演者之一。每年，在潑天絢麗的“鐵花”下，村民們祈願來年平安、富足。當夜，陳銀洪與陳涵二人所盼一致：以後每年的元宵佳節上，能有越來越多的新面孔，和他們一起將滾燙鐵水灑向“鐵花”樹。